相比之下,丁会文原来所在的西安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就正在为资金发愁,这位国内心血管学科知名专家曾是这所医院的院长。他告诉记者,西医附院的一幢“自愿楼”是50年代修的,刚刚拆了,盖新楼的资金目前还没有到位,拆楼又让医院减少了不少床位——本来就已经够紧张的。“也是被逼成这样的,”丁会文说,“老楼没有卫生间,住宿条件差,不拆影响整体环境,竞争不过对手”。他说的“对手”是指陕西省人民医院,原先同属“三级甲等”,相隔不过几条马路的距离。
“红薯政策”和三甲之争
丁会文说“这轮扩张期”却伴随着建国以后第三轮的“看病难”。他说:“第一次是70年代末,医生都响应号召到农村看病去了,要减轻农民负担减少他们进城看病,城里的医疗水平和设备都不高。第二次是90年代初,一大批出国留学的医生回国,但国内医疗环境太差,很多人不愿意留下来。当时,有国外的医疗小组到我们医院,发现包括抗菌素、注射用水、监护机和体外循环机这些基本设备都没有,他们后来几次连纱布都是自己带的。”这一轮,却是因为医疗资源分布的极度不均匀。
为了和国外接轨,扶持二级、三级医院的到位,卫生部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开始酝酿“医院的分级管理”。“让决策者始料未及的是,在医院分级管理体制的推行期间,各省市政府都大力支持自己的医院评上三甲,设备短缺竟一下子变成了资源过剩。”丁说,因为设备是硬指标,一些县市医院为了评上三甲,甚至从国外购买淘汰的二手CT机,“当时新的CT机要400万元左右,二手的一台100来万就能买到了。”“一夜间几乎所有的县市医院都有了CT机”。
和设备一起过剩的,还有地区医院配置的不合理。政协委员方廷钰说,“我们这个和平里,很小一块地方,就有中日友好医院,和平里医院,太阳宫医院,煤炭医院,那么多医院都挤在一块,肯定只有相互争夺病源”。
“北京现有68家三级甲等医院,实际上20到25家就足够了。”丁会文当时是陕西医院评审专家组的组长,他说,每年评都会有省市领导找上门来打招呼,有的时候,下去检查,明明这个医院是用的二手CT,这是卫生部禁止的,最后,说情的一来,还是放行了,“长期以来,医疗系统就形成了条块分割,各部门都有各自的大医院,在这个既定体系的前提下,要兼顾到各方利益,省医院评了,没法不给部属医院评,每个地市又要有一个。”“最后‘三甲’越评越多,谁也没法得罪”,丁会文说当时医疗系统内部把“分级管理”戏称为“红薯政策”:生的时候硬,熟的时候就软了。
作为“医院分级管理”政策主要的制定者和执行者,于宗河说,政策原本都规定得很清楚,县市级医院200到500张床位属于二级甲等,500张床位以上是三级医院,1000张床位以上是三级甲等。“我们强调区域规划,要求三级医院服务的覆盖区域至少有30万人口,年门诊量在90万”,“硬件和软件相比,以软件为主”。